提起鄂尔多斯,很多人首先会想到鄂尔多斯羊绒衫。但一般人可能不知道,鄂尔多斯指的是成吉思汗陵所在的地方。作为地理概念,鄂尔多斯可大可小:鄂尔多斯盆地(OrdosBasin)是地质学上的名称,也称陕甘宁盆地,其面积非常大,是中国第二大沉积盆地;而鄂尔多斯高原(OrdosPlateau)是盆地里的高原,面积相对较小,平均海拔不超过2千米;鄂尔多斯市(官方英文名称:Ordos)是行政区域名称,与陕、甘、宁、晋接壤,地处黄河以南。鄂尔多斯市的前身是伊克昭盟(年国务院批准更名)。“伊克”是蒙古语“大”的意思,“昭”是“寺庙”的意思。“昭”同“召”,是源于蒙古语的音译词。尽管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规定“召”读第四声,但内蒙古人都将它读为第一声,例如乌审召、五当召、美岱召,以及大召、小召等数不清的召。“盟”在历史上指若干蒙古部落的联合体,现用作内蒙古自治区行政区域的名称,与“地区”平级。跟伊克昭盟一样,鄂尔多斯也来自蒙古语。蒙古语中的鄂尔多斯是这样写的:
蒙文印刷体“鄂尔多斯”
从成吉思汗时代开始,蒙古语在其后的多年时间里,一直是亚欧大陆的强势语言。在蒙古语中,“鄂尔多”是宫帐的意思,“斯”表示复数,所以“鄂尔多斯”即众多宫帐的意思(也有人将“众多宫帐”演绎为“众多宫殿”来进行解释)。专有名词“鄂尔多斯”最初是指蒙古人祭祀祖先的八白室,即用毡子做成的八个大宫帐。八白室早已不复存在,取而代之的是在原有基础上建成的成吉思汗陵。金帐汗国是历史上的四大汗国之一,疆域最为辽阔。因为这个汗国的领导人住的是金顶宫帐,所以英文史书称这个汗国为GoldenHorde。与这个英文名称相对应的中文名称是“金帐汗国”,后有人依据蒙古人口中“金帐汗国”的读音,又将这个汗国的名称听写为“钦察汗国”。
蒙古语中的“鄂尔多”源于古突厥语orda,转写为ordo。“鄂尔多”(ordo)在历代汉文史书中有不同的写法:斡儿朵、斡耳朵、斡鲁朵、斡里朵、兀鲁朵、窝里陀等,本义都与“皇家营帐”有关。契丹语中也有斡耳朵,意思是皇家卫队。早期俄罗斯文献称金帐汗国为“大斡儿朵”。随着蒙古大军西侵,“斡耳朵”一词被波兰语和土耳其语借用。波兰语将它转写为horda,而土耳其语将它转写为ordu。这两个词的意思相同,均为“皇家营地”。如果现在让内蒙古人用汉字给horda和ordu标音,最后的结果可能都是“鄂尔多”(字母h的发音较弱,时有时无,口耳相传时发音容易出现误差。蒙古语等阿尔泰语系中以元音开头的词之前出现擦音h是古音,这样的h在现代蒙语中已消失。)。
通过波兰语和土耳其语,蒙古语“鄂尔多”在16世纪时被英语吸收,拼写形式变成了horde,这是英国人的词源解释。当然,还有另一种可能:英语中的horde也许是直接借自蒙古语的。在早期现代英语中,horde的意思是一大群游牧部落的武士,尤指一大帮金帐汗国的武士。这个英语单词如今还在使用,意思是一大群人。抢购iPhone6的人群,一大群中国游客,上海外滩踩踏事故中失去控制的人群等,都可以用horde来形容。尽管horde在现代语境下被赋予新义,但它仍然是一个载有厚重历史的单词,跟著名的鄂尔多斯有着很深的渊源关系。不过,看到英语单词horde在词义方面的变化,你也别太惊讶!英语动词shanghai(19世纪取自中国地名“上海”)还是“诱骗”或“绑架”的意思呢!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上海的发展和进步。更何况horde是“一大群人”呢?鄂尔多斯缺的就是人!
“鄂尔多(斯)”各变体图示
从古突厥语orda到英语horde,中间有过波兰语horda和土耳其语ordu。在那些年代,如果不是赫赫有名的词,哪能传播得如此遥远?别看“鄂尔多”在汉语中变体很多,不同时期有不同的“耳朵”,其实来源只有一个。这些变体只是不同地方的人在不同时期对“鄂尔多”的不同称呼罢了。正所谓“声相近而文相异,其实一也”。就像内蒙古的“巴彦郭勒”、“巴彦高勒”和*的“巴音郭楞”以及俄罗斯的“斯大林格勒”等地名中郭勒、高勒、郭楞、格勒都是一回事一样,小的是“村镇”,大的是“城市”;巴彦和巴音也一样,都是“富饶的”意思。由于“金帐汗国”的“宫帐”和“武士”声名显赫,英语中才有了horde这个词;因为有了祭祀成吉思汗的“宫帐”(复数,具体指八白室),蒙古语中才有了“鄂尔多斯”这个新的部落名称;因为有了“鄂尔多斯”这个部落,后来才有了鄂尔多斯这个地名。虽然鄂尔多斯到伦敦有1万多公里,但还是能看得出鄂尔多斯和horde之间的一些联系。就像英语借用的第一个汉语词silk(丝绸)一样,虽然在读音方面发生了很大变化,但在silk中还是可以找到一些“藕断丝连”的痕迹。
早年,英语从汉语中借用了china(瓷器,chinaware的简称,年)和tea(茶,年);近年,dama(大妈)和tuhao(土豪)也被《牛津英语词典》收录。有些人会因为某个词被英语借用而喜不自禁,奔走相告,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上了名人榜一样。其实大可不必。不过,英语是一门国际语言,如果某个词被《牛津英语词典》收录,就意味着这个词可能会传播得更加久远。不过这要看什么词了,你说呢?
引自中文图书《英语发展史》(张勇先,外研社,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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